“祁小姐。”

    祁修年听得此幽声轻唤,惊恐地回望向那绫衫女子。

    那女子白绫纱遮面,蛾眉凤目,眼中透亮晶盈,犹如晒晴日的薄冰。

    “你是何…”

    祁修年并未驻足,只微侧柳身,却被那绫衫女子使三根长针干脆地直刺入心口。

    胸腔中是温热伴着扎疼。

    她四肢骤冷,徐徐抬起一手,只想要揭下那女子掩面的白绫纱,一睹这冻人之容。

    但手未能抬起,她人便先倒了地。

    她蹙额颦眉,微颤着缓张开嘴,却已发不出声响。

    你是何人?

    为何定要拿我性命?

    那绫衫女子俯身蹲下,一手轻抚祁修年那仍温润的脸颊,疼惜地悄声道:“你未有得选。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我可是国公之女…

    你怎么敢…

    凌冽寒风忽然掠过,微掀了那女子贴面的绫纱。

    祁修年凝望着那绫衫女子所戴的一枚莲托银缠莹润血石耳坠,双眸逐渐被一滴冤泪,带走了本有的光泽。

    到底…

    是何人…

    佛说:一花一世界,一树一菩提。

    有花不愿改年色,那便只得尖针见月苍了。

    “咚咚咚——”

    “咳咳…”

    祁修年一手扶额,一手撑坐起身子来。

    “咚咚咚——”

    她从一场梦魇里被吵醒来。

    这…是她的闺房。

    “吱——”

    有人推门。

    “小姐,”书庆端着一碗蜜制糯圆汤,轻手轻脚地送进屋来,“您快用些这糯圆子吧,也好醒醒酒。”

    祁修年隔绯色纱帘眺着书庆,心中困惑满溢。她两手捂住心口,那长针之痛还让她未敢大口喘息。

    是梦?

    又是梦。

    “您是怎么了?是脑袋还晕疼么?”书庆挑开一侧纱帘、挂绑至同侧床柱,神色天真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”

    祁修年定了神,改口问道:“是什么时辰了?”

    “已是巳时了,”书庆走近,为祁修年披搭上一件浅桃色、金丝单线勾绣小簇竹枝节的锦制外衫,“您快些起来吧?午后不是还约好了要与董将军往南郊跑马么?”

    “他还没走?”祁修年惊愕。

    董元平应已经奉王命、领兵去赈灾了才对。

    “您说的是…董将军?他能走哪儿去?他要往哪儿走去么?”书庆听不明白,侧身坐于祁修年的香床外缘,连连问道。

    “啊…”祁修年轻声发叹,“我…”

    她缓缓低头查看自己的双手。

    她这十指指甲盖儿上,还都是新染的朱色。

    “这血色凤仙染的,就是耐看,更是显得指细而肤白了呢。”书庆乐滋滋地赏着这昨日才特地替祁修年染好的甲红。

    元平哥哥还未能领兵,那如今,便不是容示四十七年了?

    “书庆,如今…是何月?”

    书庆觉得今日祁修年蹊跷古怪,便盯望着这如梦初醒的可人儿。

    元平哥哥受命领兵应是容示四十六年初夏之事,那如今…

    “小姐,您没有不舒服吧?”书庆急忙抬手,手背轻探祁修年的额头。

    “不好了——小姐——不好了——哎哟…”

    另一位服侍祁修年起居杂事的丫头,墨欣,喊叫着跌撞进屋来。

    “小姐,不…不好了…”墨欣上气不接下气,“那…那余家二公子亲…亲口与国公提…提了您的亲了…”

    她记起来了!

    今日是七月十一,容示四十五年的初秋。

    是她此生最不可能忘记的日子!

    是她梦里出嫁的十七月之前!

    是她所有噩梦的启日!

    “书庆,更衣!”祁修年立即掀被下床,“我倒要去看看,那余家二公子难道真是长着三头六臂不成——!”

    与噩梦中那忍气吞声的自己大不同,她如今是怒极了。

    “小姐,这…”书庆与墨欣都慌忙上前拦着。

    毕竟,那余家二公子不由媒人、自主提亲便很是离谱了。若加之这祈家小小姐刚闻妁言便急往相见,还不知会让外人作成什么笑话来讲呢…

    祁修年心中明晓:若放任,此梦必成魇魔!

    她忙自行着衫,乱系着裙带。

    书庆与墨欣相视一眼,无奈只好帮衬。

    祈国公府,会客堂外。

    祁修年小心翼翼地走近会客堂那大开之门的一侧,她身后书庆、墨欣似鸭子赶水般齐齐列着队,一同贴住了窗墙、静静地偷听着。

    “…你又能以何作保?”

    爹爹年近花甲,但中气仍足,语气中都是质疑。

    很好。

    “文甚自知才疏未及国公所期。但余家家风向来以严苛闻名,文甚自是以俭德雅操立誓,此生只疼、唯有小姐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爹,这怕是…”

    二哥哥这语气里竟还满灌踌躇?

    有何好踌躇的!

    “文甚明白。宗杰兄珍妹如月娥,有所顾及也是情有可原。文甚不忧人言,不惧考验,唯求能获一世芳心。”

    “你走吧——!”

    爹爹这赶人的话里,塞的全是不悦。

    太好了!

    “今日确是文甚唐突,只望国公明察文甚赤子之心,且莫要动气伤了身子才好。文甚不再多留,这便先行拜退了。”

    “爹,我去送送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”

    堂中话音落定,一个身着玄蓝色、满绣泥黄如玉细纹,系姜色银丝绣祥云纹腰带,黄玉环束绾髻、高约七尺的男子昂首挺胸、背着右手,阔步迈出堂门。

    祁修年忙与书庆、墨欣低头佯装侍婢行礼。

    紧跟那男子出来的祈宗杰,无意间瞥见门外这三妮子,不由得多瞪看了祁修年一眼。

    他今日请这余大将军的次子余文甚来国公府,实是为继续说服他助南辞王上第八子锦硕王夺权的。不曾料想,这厮竟…

    “爹爹——”

    祁修年见那男子已然走远,忙溜进会客堂,搂住祁国公的胳膊,娇声探问道:“那厮是什么恶劣公子,怎的这般张狂?”

    “住口!不懂便莫要胡言!那可是南辞新启之慧臣——!”

    “什…”

    什么!

    “可爹爹方才…”

    祁修年并不死心,她亲耳听到爹爹刚刚怒驱了那个狂傲劣子!

    “倘若你真能嫁予他为妻,便是你几世修来的万福——!”

    祁国公此句里,塞进的不悦丝毫不亚于方才于堂中赶客。

    “不不不…”祁修年惊恐地频频摇头。

    那梦中,那两次梦中,她就是因丝毫未曾反抗过,才落得了同一下场。

    可如今爹爹却说…

    “不——!是劣子、亦或是慧臣,修年不嫁!修年谁也不嫁——!”

    她松开祁国公的手臂,转身推开身后候着的书庆与墨欣,跑出会客堂。

    爹爹若是通晓斯梦是魔,便绝不会逼嫁的,绝对不会…

    可到底该如何告知爹爹,此梦确是生死难醒啊!

    他…

    还有他…

    对,还有他!

    他还未走,他此时仍在都城!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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