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墨欣姐姐?”

    祁修年悻悻,正与椿含准备上车时,被一位小巧、窈窕青娥叫住了。

    “墨欣姐姐,妹妹唤作绵裳。昨夜于车中谈笑,便听出墨欣姐姐与旁人大不同。嘻嘻,特来认一认。”

    绵裳牵起祁修年的双手,笑靥如花。

    椿含只一旁伫着,双唇紧闭,静静地打量着这个绵裳。

    祁修年陪了笑,道:“绵裳妹妹,这位是椿含。方才我听到妹妹是掌事?这往后怕是还要承蒙妹妹照拂了。”

    “嘻,椿含姐姐!哎呀,墨欣姐姐怎么这样的客气。都是那主事大人身旁伴行的侍女乱点的谱子。若她见着了墨欣姐姐,定是点姐姐掌事的…”

    绵裳摇着祁修年的双手,情色纯真、恳切。

    祁修年听愣了神,遥望着长长的马车龙首,低声重复道:“伴行的…侍女…?”

    椿含依旧不语,唯侧目瞥看祁修年。

    元平哥哥…

    这些年,你的那些克制与自持,不过戏艺表演而已么?

    是作给哥哥看?

    还是作给祁家看呢?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浩荡的队伍又日夜兼程,依计划,顺利抵达斛城。

    斛城比那人间炼狱要好些:

    城民屋门紧闭。

    街市寥无人烟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至斛城,第三日。

    祁修年被作为识字青娥,二人成组,奉命每日破晓起、于城中各处为患病城民登姓名、录年岁、写病症、编号序。

    这日,挨至薄暮憩时,她才歇坐于医女驻地东北侧、一条窄河河岸的高坡上。

    总算是能抽出闲暇,边赏夕彩暖河,边叹董郎薄情,抑郁寡欢。

    “姐姐——”

    “墨欣姐姐——”

    椿含与绵裳一人捧捏着三个白馒头,乐滋滋地跑上来。

    “喏,墨欣姐姐。饿坏了吧?”

    绵裳递给祁修年一个馒头,继续道:“嘻,今日大人体察青娥,说吃的太太少了,特让今日内随意取食呢——”

    “姐姐姐姐——今日椿含可真瞥见那位官爷了。确是威,风,极,了,哟——”

    祁修年含羞地笑了。

    椿含走至她身后,胯骨轻搡她玉肩,也递来一个馒头,继续道:“姐姐快吃,还温热的。”

    祁修年抬眼先瞅了大口啃馒头的绵裳,又回望身后还暗自回味的椿含,摇摇头,道:“你们多吃些,我不饿。”

    绵裳立刻收了笑容,与椿含对看一眼后,蹲身下来,问:“墨欣姐姐可是有什么不舒适的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祁修年答得干脆。

    “绵裳,我告诉你一个姐姐的小,秘,密——”

    椿含咬了一口馒头,若有其事地接着道:“姐姐与那官爷,定是有着情分的——!对不对,姐姐?”

    说罢,她“咯咯”地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真的——?”绵裳大睁双眼,惊喜地扶着祁修年的膝盖。

    “去,”祁修年颦眉,轻推绵裳,“没有的事。椿含说你就信啊?”

    “姐姐这有何好害臊的?”

    椿含双手搭于祁修年肩上,躬下腰,打趣道:“待正经面见着那官爷,我定替姐姐指着他的鼻子,好好讨伐讨伐——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。那我也要指,我也要指。”绵裳被逗得眉开眼笑。

    她话音刚落,便被椿含点了鼻子。

    俩人你追我跑地围着祁修年转了好些个圈,不肯停下来。

    “好啦好啦——”

    祁修年的忧思全被她们闹走了。

    她浅笑着,抢过绵裳手中一个馒头,咬了一口,嘱咐道:“忙了一日,你们竟还这般地有气力?那不如,去帮我取点水来喝好了?”

    “好呀——”

    绵裳一推椿含,转身就跑下了坡。

    “你这个小妮子,给我站住——”

    椿含嚷嚷着,一路追去了。

    祁修年长叹一气,嘴中馒头如白蜡亦如木屑。

    她又呆呆地眺望那莹莹窄河。

    “元平哥哥…我知你这些年是骥伏盐车重、报国无门忧…”

    她自顾自地呢喃:“可那侍女,她又究竟是何等人间尤物…啊——”

    “噗通——!”

    弹指落水间,祁修年曾尽力地回望,终也只知是被人猛力推了一把。

    宿命。

    终究难逃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医女驻地,主帐内。

    “大人!大人——”

    聂思急冲进帐内,报说:“不好了,有医女落水了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方才…方才才于岸边捞了起来…也不知…”聂思情色犯难,顿了顿后,问道:“如…如何是好呀?”

    “你去守着。若真溺毙了,再来报吧…”

    “可…”聂思心慌。

    她知道,这意外对大人来说,绝不是吉事。

    “但凡游丝尚存,定不顾其他,救人为先!”

    “是!聂思明白!”

    说罢,聂思利索两步出了帐,往青娥共宿的一顶蒲草大帐跑去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深宵,蒲草大帐内。

    “哕——咳咳…”

    祁修年徐徐睁开铅重的眼皮,只觉得恶心反胃。

    “醒了,醒了…”

    “好姐姐,你可吓死椿含了…”

    “咳咳…唔…”

    祁修年借着帐内通明烛光,渐寻回些视力。但口鼻中的沙石与水腥味让她无法汇神。

    真不想,癸水嗜命…

    竟是于斛城也不肯饶过!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聂思搡开众医女,坐于祁修年身侧,直勾勾地盯看着她,问道。

    “祁…”

    祁修年定了神,改口道:“起名唤作…墨欣…”

    “今夜你同我回我帐里,”聂思颦眉,抬手拉着旁侧站立的一个医女,“林女医,就委屈你同我们挤上一挤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好。”

    那林女医声若娟泉。

    这一夜,祁修年过得十分模糊。

    她隐隐见两位琼姿芙蓉,不时地询问、讨论病症之事。

    她也朦胧目睹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背部受刺、流血不止的场景。

    却不像是董元平。

    那便好了。

    只要元平哥哥无事,便好了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至斛城,第四日。

    拂晓。

    “唔…”

    祁修年缓缓撑坐起身子,徐徐张开双眼,环视周遭:

    这是顶小帐。

    与蒲草大帐内的通铺不同,此帐内有一对桌椅、一组置物柜、一张宽敞舒适的卧榻。

    榻上,除她外,还有两位睡惨了的仙子。

    祁修年将俩仙子轻轻推醒,问道:“这是哪儿?你们是谁?”

    聂思自幼习武,闻声后立即清醒,警惕地起身,神色奕奕地审视祁修年后,反问:“你没事了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”

    未等祁修年陈述出一句整话,林女医也爬起身来。

    她逮着祁修年的手腕,下榻、蹲下身来,静静地切诊。

    “如何?”

    聂思见祁修年仍不清楚,转问林女医。

    “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了,”林女医紧握住祁修年的手,“就是惊了心智,怕是得好好休息一些日子,才能脱了惊悸之梦。”

    祁修年浅浅地笑了。

    这魇魔轮转,又何曾愿意停歇放过?

    聂思一手掂抬起祁修年的下巴,嘱咐道:“你去洗漱干净,穿戴整齐。我先去帐中报予大人,一会儿大人许是要见你、问些话的。”

    说罢,她边仔细理着衣衫,边快步出了小帐。

    祁修年极为不悦。

    她大致猜到,方才这个气盛女子,便是绵裳所说,伴行的侍女。

    “来,我帮你梳洗吧。”

    林女医徐徐起身,轻拉祁修年的手臂,示意她下榻整理妆容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医女驻地,主帐。

    聂思没顾什么礼仪,直接进了帐,拱手报道:“大人,那落水医女已经醒了。受了惊吓,但身上已无大碍。大人要见她吗?”

    “既已无大碍,便也不着急今晨见…”

    “聂思是想着…这万一是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我明白。今日傍晚吧。你也不必再守那医女了。你且小憩半晌,午后同聂音一起,把昨日我交代的事情再细细地查一查。”

    余文甚因医女无故落水,亦是心神不宁了一整夜。

    又逢聂思脚踏晨曦闯入帐,他只好背对着,随手乱系腰带,语气略失耐心地吩咐着。

    “是。聂思明白。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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迫嫁:我救民兴国,还旺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,一本书只为原作者凉薄的金十一的小说进行宣传。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1章·癸水难敌,迫嫁:我救民兴国,还旺夫,一本书并收藏迫嫁:我救民兴国,还旺夫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